笔锋所向皆是锐利锋芒｜为什么今天要读他们的漫画？

潮新闻客户端 美术报 厉亦平 实习生 章梓琪

引言：2025年9月3日，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80周年纪念日。往期我们分享了丰子恺、张乐平、丁聪、华君武、叶浅予那些以笔为刃创作的漫画，本期继续以漫画之笔致敬历史，从抗日战争爆发、抗战胜利、新中国成立三个时间点来回应今天的历史时刻，黄尧、廖冰兄、米谷、贺友直艺术生涯中的一个片段，这当中我们看到的不仅是个体的艺术成就，更是一代人在时代巨变中以笔墨作证的精神史诗。

黄尧（1914-1987年）

贺友直（1922-2016年）

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80周年之际，全国各地都能观摩到抗战漫画主题的纪念展。通过一幅幅穿越硝烟的漫画作品，引领观者重回那个救亡图存的壮阔年代，在笔墨勾勒的历史场景中，触摸到那段历史中艺术与民族命运紧密相连的脉动。

在民族危亡的关键时刻，抗战时期的漫画宣传总体上来说有四种主要的形式，即“漫画期刊、报纸、漫画展览以及漫画集”。抗战漫画以其独有的感染力与传播力，成为激情滚烫、正气浩然、义薄云天的精神武器，字里行间激荡着不容侵犯的民族尊严，笔锋所向皆是讨伐侵略者的锐利锋芒。

在抗战的硝烟与时代的变革中，漫画大家黄尧（1914-1987年)、廖冰兄（1915-2006年)、米谷（1918-1986年)、贺友直（1922-2016年)，提起画笔宛如抗起战矛，以犀利的笔锋和深情的笔墨，记录了中国社会的沧桑变迁，成为时代变迁的视觉见证者。

米谷（1918-1986年）

廖冰兄（1915-2006年）

笔墨硝烟：漫画阵地上的救国锋芒

漫画大师丰子恺曾言：“漫画是笔杆抗战的先锋。”抗日战争时期（1931年9月18日-1945年8月15日），漫画成为唤醒民众、打击敌人的有力武器。漫画家的创作风格虽各不相同，却共同选择了以漫画为抗战呐喊助威，形成了独特的“漫画抗战”战线。

黄尧创作的“牛鼻子”形象与张乐平的“三毛”、叶浅予的“王先生”齐名，成为当时家喻户晓的漫画人物。这个圆脸、圆鼻、圆耳的光头人物牛鼻子，最初以幽默诙谐的形象出现在上海《新闻报》上，抗战爆发后转变为抗敌战士。1937年，黄尧创作了《牛鼻子抗战漫画》，这种创新性的漫画应用，拓展了漫画的社会功能和教育意义。

黄尧 牛鼻子抗战 1937年

黄尧 民族的怒吼 1938年

“牛鼻子”系列实现了重要的转型，从“幽默趣事”转向“社会批判”。在《赐福集》和《假使集》中，“牛鼻子”演变成社会的受害者和控诉者。他采用荒诞、自嘲、错位等现代艺术手法，奇思妙想源源而出，极具黑色幽默又极为尖刻地揭露世态炎凉和人间黑暗。

黄尧 赐福集 1936年

黄尧 假使集 1937年

廖冰兄的抗战漫画充满悲愤情怀和战斗激情。1938年，他在武汉创作了《抗战连环漫画》，以其充满张力的笔触，塑造了一系列令人难忘的抗战形象。他的作品不仅揭露日军的残暴，也鞭挞后方的消极现象，展现出漫画作为战斗武器的强大力量。其中《抗战必胜》系列以其强烈的视觉冲击力和坚定的信念感召，成为抗战漫画中的经典之作。

廖冰兄 抗战必胜 1938年

廖冰兄 抗战漫画 1938年

廖冰兄 抗战连环漫画 1938年

米谷是中国漫画家中“学院派”的代表，他的时事漫画气势雄阔、遒劲而豪放。这位受过正规西画训练的艺术家，将扎实的造型功底与漫画的夸张表现完美结合。在抗战时期及之后，他以画笔为刀枪，对反动派和西方反华势力进行了深刻揭露。

米谷 蒋邦法官 您的大名是冈村宁茨吗 1948年

贺友直以连环画见长，在抗战时期也开始用画笔记录时代。他的早期作品虽然不像其他三位那样直接参与政治讽刺，但同样以细腻的笔触描绘了普通民众的生活状态。他对市井生活的敏锐观察和生动表现，为那个动荡时代留下了珍贵的视觉记录，展现出另一种形式的艺术担当。比如《四行孤军血战记》，是他在1937年淞沪会战后期的作品，以连环画形式直观再现“八百壮士”坚守四行仓库的壮举，用朴素笔触凝聚了民族抗争的精神力量。

贺友直 四行孤军血战记 1937年

墨刃剖世相：战后社会百态的漫画记录

抗战胜利（1945年8月15日）后，中国社会面临着新的挑战和矛盾，漫画家的笔锋从外敌转向国内社会现实。

这个阶段廖冰兄的创作充满着血与泪的控诉。介入政治在民族存亡之际是一个漫画家无法逃避的责任，对此他毫不讳言：“一个具有健全头脑的漫画家有时他就是一个优秀的政治家”，“我也是一个政治家，平民政治家，然后才是艺术家。”强烈的政治责任感使他勇于直面现实、用诙谐幽默的方式去表达严肃的现实议题；敢于揭露一切真相，将荒谬的社会现象以深入浅出的形式记录下来。在1949年中华民族的这一历史转折点，廖冰兄与时代脉搏同步，敏锐地察觉到这“是一切与人民痛痒相关、憎爱相同的漫画工作者尽情发挥的时代”。他从民族的、国家的生存意识出发，以漫画这种最具战斗力的艺术与旧势力短兵相接，发出了“埋葬旧中国，开创新中国”的时代强音。

廖冰兄 猫国春秋 1945年

米谷在解放战争时期迎来创作高峰。他的《伪金圆券：这难道是我昨晚脱下的鞋吗？》以巧妙的构思揭露了国民党政府滥发金圆券导致的恶性通货膨胀：画中昨晚脱下的一双鞋比缩小的人形金圆券还要大，形象揭示了币制改革失败带来的民生困厄。

米谷 伪金圆券,这难道是我昨天脱下的鞋子吗 1948年

贺友直则通过连环画这一形式，继续记录着社会的变迁，他的作品同样以细腻的笔触和敏锐的观察，描绘了普通民众在时代变革中的生活状态和心路历程。

贺友直 连环画

命运的画卷：艺术生涯与时代变迁

1949年10月1日新中国成立后，万象更新，漫画艺术被赋予了新的社会功能和教育意义。漫画家面临着全新的创作环境与时代要求，各自在艺术道路上做出了重要抉择，展现出不同的创作取向与人生轨迹。

黄尧在新中国成立后选择了不同的艺术道路，成为中华文化海外传播的使者。他先到香港，后辗转南洋，最终定居马来西亚——在另一个舞台延续着自己的艺术生命，成为中外文化交流的桥梁。廖冰兄以极大的热情投入新中国的漫画创作中，实现了从批判到建设的艺术转型——从批判旧社会转向歌颂新生活，深入基层，走访工厂农村，用画笔记录劳动人民的生活变化；米谷在新中国成立后继续发挥其讽刺漫画的特长，但讽刺的对象和方式发生了重要变化——从批判旧政权转向关注社会生活中的不良现象和旧思想残余，在《人民日报》等媒体上发表了大量作品，以幽默而富有教育意义的方式参与中国的建设；而贺友直迎来了艺术创作的黄金时期，成为连环画艺术的重要推动者——深入研究和吸收中国传统绘画的精髓，将其融入现代连环画创作中，不仅在艺术形式上实现了创新，更在内容上深刻反映了社会主义建设和农村变革，成为新时代的艺术标杆。

米谷 名师与高徒 1950年

米谷 岂能起死回生 1950年

米谷 岸信介的白日梦 1960年

四位艺术家在时代变迁中坚持艺术理想，以各自的方式回应时代要求，作品虽然风格迥异，然而在烽火岁月与和平年代，都以各自独特的艺术语言，留下了宝贵的历史印记，构筑了中国漫画艺术的丰富图景。

这些在战火中诞生的作品，至今仍在向我们诉说：真正的艺术，永远与时代同频，与人民同心。它们不仅是艺术的瑰宝，更是民族的记忆，提醒着我们不忘历史之殇，方得和平之远。（丹青颂和平·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80周年特别报道〈三〉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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