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韩浩月:顶流汹涌,但生活本质不变——读石一枫长篇小说《一日顶流》

0次浏览     发布时间:2025-05-25 09:23:00    

《一日顶流》解决了现实题材高度结合网络生活的舒适度问题,这本书让人觉得,当网络与科技成为小说角色身上的“衣服”,虽然大小与柔软程度不那么贴身,但总算是颇为合体地穿上了。

顶流分两种,一是娱乐圈的流量明星,二是网上人气旺、带货强的网红,石一枫长篇小说《一日顶流》(人民文学出版社,2025年3月出版)写到的顶流是后一种。若论生命力,网红与流量明星都以“流星”居多,非要对比一下,莫名其妙红透天的网红,过气的速度更快一些。1968年,安迪·沃霍尔说“未来,每个人都能当上15分钟的名人”,《一日顶流》里的主人公胡莘瓯,就是这样一个典型例子。

“谁来管管我——我该怎么是好哇——”,胡莘瓯成为网络红人,就是因为这句直播时脱口而出的话,成了人尽皆知的“求管哥”。现实里,有唱“在小小的花园里面挖呀挖”走红的黄老师,翻唱《诺言》的菏泽小哥郭有才,再早一些,有穿破烂混搭风、身上散发“落拓的忧郁”的“犀利哥”……小说人物胡莘瓯和上述现实人物的成名过程并无二致,因而读者会好奇作者的写作出发点——作家眼里,或者说文学作品里的网红,究竟是什么样的?小说对于生活的高度写实,会带有怎样的评判?虽然网络与现实的撞击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着,但就其滋生的文学价值而言,较少有作品进行深刻的挖掘与呈现。

在胡莘瓯成为顶流之前,《一日顶流》是部生活流故事:石一枫写胡莘瓯与李蓓蓓的幼儿园故事,有点像王朔的《看上去很美》,两个两小无猜的孩子,凭借一份纯洁无瑕的“爱”,互相把对方写进了人生里,但随着李蓓蓓跟随家长搬家远走,两人的友情从此成为断线的风筝;在写胡莘瓯与父亲胡学践、外省女性李贝贝在同一屋檐下的生活时,又贴近《贫嘴张大民的幸福生活》,三人有关日常生计的对话,各自细密心思的传递,具有烟火气,也贴合人性之真实。

但在《一日顶流》生活流叙事的表面和底层,同时还流淌着网络的技术流与意识流:在技术层面,小说从1999年的网络千年虫、486电脑写起,一直写到当今顶流云涌、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时代。这中间穿插了聊天室、BBS(论坛)、门户网站、博客、微博、公众号、短视频、直播间的平台变化,具体到胡学践那里,是一路升级的上网设备、电脑配件以及“红警、星际、魔兽”等游戏;在意识层面,小说不仅写到了手机成为人的器官,更写到网络渗透到人的思想与精神当中,人的网络化生存已经成为举手投足间清晰可见的本能,这是人类文明史的一个重大阶段,科技对人的改变从未如此迅速且普遍,当这发生的一切被集中到一名瞬间成名的网红身上时,荒诞与失控、同化与异化、焦虑与逃离等,进行了一次“超时空聚合”,但凡缺少点儿毅力的人物,都容易被摧毁,更何况是追求躺平人生的平凡人胡莘瓯。

《一日顶流》为胡莘瓯成为顶流后的“崩塌”危机,提供了一个解决方案:海上小岛、坐禅修行……这为胡莘瓯被流量冲击得七零八散的内在,提供了重建的可能性。但陪伴型机器人小沙弥,以及曾创办过“海角论坛”的师父,包括被电力与网络包围的小岛,让“佛法与科技”的碰撞无处不在,顶流的“威力”并未因为地理层面的“隔绝”而消失……围绕顶流产生的欲望、利益,如风如烟如雾。顶流背后,是人心的离散与追逐,是人人都希望抓住点什么的渴望。

小说结尾,石一枫并未给出“顶流之后、人生何为”的明确答案,但从小说结尾时写到的“想到这里,胡莘瓯不再恐惧,反而感动起来,他的眼睛湿润了”可以看出,这句是人物从“顶流(流量)”回归到“人(肉体凡胎)”后的生理与情感的双重反应吧。没谁能预测到这被科技严重影响的世界会走向何处,但可以感动的内心与可以湿润的眼睛,喻示生活的本质将如海边的岩石,汹涌的冲刷不会改变它自身内在的纹路。

值得一提的是,《一日顶流》是本可以读出声音来的“京味小说”,胡学践竖起三根手指依据不同对话情形脱口而出的三个字,如同风中的铃铛,时刻提醒着读者,方言作为地域文化的鲜明特征,在小说里起到了强烈的符号作用。

写网络的小说作品有不少,但“网络中的生活”还有“生活里的网络”,时常出现某种不相融的隔膜感,这是文学对科技的一种不适应。科幻小说可以解决文本的舒适度问题,在我看来,《一日顶流》也解决了现实题材高度结合网络生活的舒适度问题,这本书终于让人觉得,当网络与科技成为小说角色身上的“衣服”,虽然大小与柔软程度不那么贴身,但总算是颇为合体地穿在身上了。

作者:韩浩月

图片:网络图

编辑:江 妍

约稿编辑:郭 影

责任编辑:李 纬

栏目主编:朱 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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